深评：三次蜕变 中国汽车设计变迁史

　　[汽车之家 深评]  在中国汽车工业发展历史进程中，不论是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不论是开放合作还是自强向上，汽车人对中国品牌的探索始终没有停止过。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社会文明的进步、人民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我们对汽车的需求也在不断升级，而中国汽车设计师则是随着中国汽车产业的发展而成长壮大的，我们试图从中国汽车工业发展的历史长河中，梳理与寻找中国汽车设计人才的发展规律。

　　中国汽车产业自新中国成立以来，经历了诞生、探索、创新发展三个阶段，而汽车设计师队伍也随之经历了从萌芽、模仿，到创新发展的三次蜕变。

一、诞生与萌芽（1956-1983）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汽车工业诞生于一汽奠基，这也是中国汽车设计师的萌芽阶段。

　　1956年，一汽试制成功第一辆 “解放牌”卡车；1958年，一汽试制成功“东风牌”轿车，诞生了新中国自制的第一部轿车，后来在“东风”的基础上，用手工“敲”出两辆“红旗”样车；同年，北汽(当时北京第一汽车厂附件厂)试制开发“井冈山”牌轿车、上汽(当时上海汽车配件厂)试制成功“凤凰牌”轿车。

　　这一时期的汽车设计，是最原始的方式，参照所仿制的汽车，用手工打造而成。例如解放CA10卡车，它是以苏联时期的吉斯-150长头卡车为蓝本制造的，其主要部件，从毛坯到成品几乎都由一汽手工制造。而“凤凰牌”轿车则是根据德国1956年出产的奔驰220S型轿车仿制。虽然这个时期并没有造型设计的独立概念，但中国开始拥有自主生产的汽车，是一个重要的起点，标志着汽车设计从无到有，开始萌芽。

　　上汽集团技术中心副总设计师兼全球设计总监邵景峰在对话中说，“第一代职业汽车设计师就是程正先生（中国第一代红旗汽车主要设计师），以及上海牌等汽车的设计师”。

二、探索/模仿（1984-2014）

◆开放国门，初识设计（1984-1995）

　　随着1978年改革开放的到来，中国汽车也迎来了新的发展。这一阶段的开端始于1984年，国务院发布《关于农民个人或联户购置机动车船和拖拉机经营运输业的若干规定》，从政策上第一次明确了私人购置汽车的合法性。

　　我国汽车工业进入开放合作、加速发展的阶段。北京吉普、上海大众、广州标致等合资公司陆续成立。合资车企时代的开启，对中国汽车设计师的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这一阶段中国汽车设计师主要是在合资合作中学习。

◆逆向研发，初露端倪（1996-2005）

　　1996年起, 吉利、奇瑞、长城、比亚迪等企业陆续进入汽车制造领域，在合资车企一统天下的格局中艰难创业。这些车企最开始主要是仿制海外成熟的经济型车型，或对其进行小幅改良设计而成的，这也是由当时汽车企业的研发技术水平和消费群体的经济能力所决定的。

　　“汽车就是四个轮子加两张沙发”，这是当时吉利敢想敢干的一句著名言论。1998年，吉利第一辆两厢轿车“豪情”下线，它的前脸有些像奔驰，车型模仿的是夏利的车身和底盘，发动机是天津丰田发动机公司为夏利配置的丰田8A发动机，变速箱由菲亚特生产。吉利以“造中国最便宜的轿车”造出了这辆售价只有2.99万元的车。

　　1999年，奇瑞首款轿车“风云”下线。这台车的发动机是引进了福特汽车当时的一条二手发动机生产线制造，底盘仿制一汽大众捷达，车身从西雅特汽车公司（被德国大众收购的一家西班牙公司，与捷达是同一平台开发的）买来了Toledo车型的全部技术，并由台湾一家模具公司代工。由此可见，“风云”的设计主要仿制的是Toledo车型。

　　1996年，长城首款皮卡车“迪尔”从车间下线，凭借着相对出色的品质和价格，“迪尔”坐上了中国皮卡市场的头把交椅，并出口到了中东地区。它的整体外观完全是借鉴了丰田第五代海拉克斯（Hilux）的造型。

　　2002年，长城推出SUV“赛弗”，迅速占领了国内SUV市场前三的位置，并且引领长城品牌在乘用车市场站稳了脚跟。但“赛弗”也不是长城的原创设计，而是借鉴了丰田第二代4 Runner的外观。

　　2005年，比亚迪下线了轿车F3，该车的设计是由丰田花冠车型改良而来，保留了其成熟的外观和内饰设计，发动机是三菱的，并且售价也非常吸引人。当时大家对其外观的评价是“前脸像丰田花冠，后尾像本田飞度，前大灯造型像大众家族的新脸谱”。

　　在这一阶段，中国品牌设计的车型是经济型为主，竞争优势是“外观眼熟，价格实惠”，外观仿制国外品牌的成熟的、经济型车型。汽车设计师以“模仿就是成功”的理念工作，设计师像画匠一样复制作品。但也正是因为当时这些国产品牌的发力，才开始逐渐拉低合资车企的售价，抬高了中国汽车消费者的市场地位。

　　在2000年前后，还有一款具有重大意义的车型，它就是一汽轿车公司研发的“红旗世纪星”轿车，是中国品牌首款实现重大更改创新的车型。它的外观与其基础车型奥迪100（C3）相比，实现了全新中国风格的改进，尤其是内饰部分采用了全新设计，一汽当时将其发动机、变速箱、部分底盘也改了。在当时甚至其后几年所出现的其他汽车改型与设计，与“红旗世纪星”所达到的高度都是无法比拟的，这对一汽乘用车的自主设计与发展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该车的主要研发设计人员，后来也都成了中国品牌研发的骨干和高级领导。

　　此外，还有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就是泛亚汽车技术中心的成立（1997年），它是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汽车设计研发机构，也是国内最大的研发中心。经过20多年的市场实战，目前拥有整车及架构、造型设计和动力驱动系统的全过程开发能力。中国第一台概念车-麒麟就是在这里研发而成。泛亚汽车技术中心的成立，在当时标志着中国设计师不甘心只依靠引进海外成熟车型进行仿制的工作，而开始尝试独立设计属于中国人自己的新一代轿车。

◆不甘平庸，努力向上（2006-2014）

　　经过二十年（1984-2005）的发展，通过合资合作、逆向研发等方式，中国汽车产业积累了一定的技术及管理经验，这时以低价在汽车市场站稳脚跟的中国品牌很快就意识到，如果要活得长，决不能原地踏步。中国品牌也渴望技术的进步，渴望转型。但如何让国人撕掉低端汽车的标签，重新认识中国品牌？在当时的环境下，并购中高端品牌成为了许多中国品牌升级的选择。

　　2005年，上汽先后并购英国罗孚汽车的部分技术平台（罗孚25、75以及K系列汽油机和L系列柴油机等核心知识产权）及海外技术团队，南汽集团收购了罗孚的剩余资产（罗孚75、25、45、T，F系列生产装备线，全系列发动机生产设备等），之后上汽又收购了经营不佳的南汽集团，并在此基础上创立了荣威、名爵品牌，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2009年，北汽集团收购瑞典豪华车品牌萨博（SAAB）部分资产，并以此为基础成立北汽绅宝，这一品牌也曾是北汽品牌的一股力量。该品牌较为出众的是第二款车D50，当时凭借其漂亮的颜值和丰富的配置，吸引了不少消费者的目光。

　　2010年，吉利以18亿美元收购沃尔沃，被业界称为是“双赢”的联姻。吉利为沃尔沃带来了施展拳脚的自由空间和背后的资金支持，而沃尔沃则给吉利带来了技术上的帮助，使其产品竞争力直线飙升。

　　但中国品牌创业的艰难，却是中国设计师深有体会的。邵景峰以他的个人经历向我们分享，当时从上汽大众合资品牌到上汽乘用车自主品牌担任设计师，需要面对的挑战与压力是全方位的：“中国品牌的开发平台与工作平台更广阔；研发环境离开了合资品牌的背书，充满了不确定性；思考问题的角度变化了，品牌要活下去，必须要更多地从消费者出发，更广泛地思考消费者的诉求；挑战完全不同，中国品牌每天面临的是生死存亡的危机，开始这条路就没有喘息一刻的机会”。由此可见，中国品牌的生存之艰难，市场竞争之激烈，设计师所要面对的压力之大。

三、创新发展（2015至今）

　　在这一阶段，中国汽车产业步入由大变强的进程当中，不断探索，创新驱动，打造高端化、国际化的品牌竞争力。

　　中国车企的设计团队培养初见成效，设计氛围越来越浓，设计理念越来越新，产品定位越来越清晰，辨识度也越来越高。中国汽车设计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自信、鲜明的中国元素、以及品牌特有的家族语言和家族特征。例如广汽传祺的凌云翼中网、吉利的水滴涟漪中网、一汽的直瀑式格栅、长安汽车的蝶翼式脸谱等。

　　广汽传祺以其标志性的“凌云翼”式中网设计而被人熟识，六年磨一剑的家族设计语言，也进入了3.0时代。广汽研究院副院长、概念与造型设计中心主任张帆在对话中谈到，“中国汽车设计应有创新、突破之处，同时受绝大多数用户的喜欢。如果仅仅只有模仿，后期就会被市场无形淘汰。能得到绝大多数用户喜欢，就要在主流审美上有好的表现。它的品质、档次、价值感要突显出来”。

　　吉利在2015年推出被媒体评价为“最美中国车”的博瑞GE，其设计富含中国元素。前脸进气格栅的回纹造型，灵感借鉴了池塘里荡漾的涟漪，被称为“水滴涟漪”，是吉利汽车的家族式设计；内饰多处采用了被中国民间称为“富贵不断头”的华夏回纹设计；车顶音响纹理的莲花设计；以及仪表台中央的高音喇叭，则借鉴了西湖拱桥曲线。

　　在这一阶段，还有一个较为重要的影响是来自于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的迅猛发展。2015年前后，以蔚来汽车为代表的一批新能源造车企业成立，小鹏汽车、威马汽车、哪吒汽车等数十个新的汽车品牌短时间内涌入消费者眼中。

『小鹏P7』

　　新能源汽车的发展不仅带来了汽车技术革命，在汽车造型设计上也更能凸显与国际接轨的特征，年轻、时尚、信息化、黑科技等设计成为了标配。正如2020年最新发布的小鹏P7，其设计师围绕“生动力”设计理念，将对生命和智慧、未来和进化、精力和能量的理解融入造型，赋予其“星际”系列设计语言，以“星际之光（光语交互，未来光剑）”、“星尘之速（极速动感，通透无痕）”、“星河之曲（曲面美学，律动型面）”完美诠释智慧、科技与动感的魅力。

『领克01』

　　2016年，吉利推出旗下全新高端化品牌领克，这一品牌的亮相，媒体评价称，领克的定位高于吉利但又低于沃尔沃，它的slogan“生而全球、开放互联”，似乎是想明确的告诉人们，它不仅仅是一个“中国品牌”。领克01采用了官方称之为“都市对立美学”的设计语言，造型个性时尚，新车前格栅与前大灯采用了一体式设计，贯穿于整个前脸，而日间行车灯和前大灯的设计上采用的是分体式设计，LED灯带所构成的日间行车灯，给人个性、未来感十足的感受。

『上汽集团MARVEL R』

　　2020年，上汽成立R品牌，作为上汽高端化的全新独立品牌，定位是做“国家队中的新势力”，因此它的设计也更具冲击力，以“电动车×智能化”为发展模式，以新零售为业务模式。其2020年推出的车型MARVEL R，采用了最新的家族式设计语言，官方称之为“环宇之光”，科技感十足。前脸部分采用分体式头灯，上方贯穿式LED灯带兼具日间行车灯和流水式转向灯的功能，前脸两侧则是集成式的矩阵式大灯，视觉效果一流。车尾采用了溜背式设计，视觉效果紧凑而饱满。尾灯采用了贯穿式设计，拉伸整体视觉宽度。

『广汽埃安AION Y』

　　2020年，广汽宣布埃安品牌成立（原2017年成立的广汽新能源更名为广汽埃安），定位是高端智能纯电动汽车品牌。最新的“AION Y”是该品牌发布的第四款车，车身采用“天空之城”的设计语言，辨识度十足。前大灯以“天使之翼”为灵感，尾灯以“星辰之轨”为意境，轮毂的色彩亮丽，灵感来源于皓月之芒。整个外观设计年轻前卫，充满了未来科技感。

　　借着中国新四化发展的浪潮，中国汽车设计师获得了更大的施展空间，以及更多的创新机遇，一些传统造车企业的设计师、设计总监，来到了这些新品牌担任核心角色，启航再出发，设计全新作品，也为中国汽车设计的创新发展增添了重要的一笔。

四、展望未来

　　中国汽车产业从一汽奠基以来，经历了六十多年的发展，历经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汽车设计人才的发展也记载了几代人不懈的努力，至今我们看到一支初具规模、初显成熟、充满希望的设计师人才队伍。相信中国汽车设计在未来将会越走越远，以中国文化、中国元素为特征、体现中国设计师水平的设计语言，在全球汽车市场当中占据不可替代的位置。（中国人才研究会汽车人才专业委员会 供稿）